那个高个子的舵手,身穿破皮衣,头戴羊皮帽,大步来到舵前,一动不动站着,像是被魔法镇住了,不再唧唧哼哼“哦,噢普——哦,啰啰噢”了。
我问他:“您怎么称呼?”
“你问这个干吗?”他嗓音低沉地答道。
太阳下山的时候,船从喀山出发,我发现,这舵手行动像狗熊般笨拙,脸上毛茸茸的,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他边掌舵,边把一瓶伏特加倒进木勺里,像喝冷水似的两口就喝干了,又啃上了苹果。拖轮拖上驳船时,他手抓舵把,打量一眼落日,晃了晃脑袋,一本正经地嘟哝道:“愿上帝保佑!”
这艘大轮船一共拖着四艘驳船,驳船上满载着铁器、一桶桶砂糖和一只只沉甸甸的木箱,从下诺夫戈罗德到阿斯特拉罕,然后运到波斯去。巴里诺夫先用脚踢踢箱子,再闻了闻,想了想,说:“运的准是枪,是伊热夫斯克厂造的……”
舵手给他小肚子上来了一拳,问:“关你什么事?”
“我琢磨着……”
“你想挨揍?”
我们买不起客轮的船票,“好心人”让我们做只“兔子”,白坐这只拖船。不过我们也像水手那样站岗值班,船上的人还是把我俩看成是叫花子。
“我看你们老说什么人民、人民的,”巴里诺夫抱怨说,“可这里,事情很简单,谁强谁就骑在人家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