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亡,他继续走红,由元而明,而清,逐步升值为圣人,被彻底神化起来。每朝的最高统治者,都要颁行诏书,确定他对《四书》解读的垄断地位。于是,他的《四书集注》一书,说是中国儒生的《新约全书》,是不过分的,而这位朱文正公,被追捧得比耶稣教徒所信奉的使者,或者先知,还要圣明些。四时八节,孔孟之徒要向他三牲上供的,哪怕穷乡僻壤,也不成敬意地要端上一盘煮得半生不熟的冷猪头,请他老人家享用。
在旧中国科举取士时代,《四书》,是“学而优则仕”的敲门砖。《红楼梦》一书中,那位也属伪君子一族的贾政,对家塾的教育方针,发表意见时讲过:“你去请学里老爷安,就说我说的,什么《诗经》、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齐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这一番话,便可了解《四书》的重要性。而要“讲明”这部儒家启蒙典籍,朱熹的《四书集注》,便是首选的“教辅”。朱的书,有点类似解放后的《干部必读》,也有点类似“文革”期间的“红宝书”,属于ABC的入门读物,是封建王朝认定的标准诠释本,是中国的读书人,从开蒙入塾,到进场应试,到上京赶考,到对策御殿,几乎一生都应手不释卷的书。旧时的莘莘学子,启蒙那天,磕过孔子、孟子、颜回、曾参的头以后,就要磕这位“峨冠博带”的朱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