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皇帝站着,纤薄的身体微微发抖,脸上泪痕交错。他委屈地咬住了嘴唇,心里面种种恼意与愤怒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僵青的脸上,他像是一个不被人理解与宽纵的孩子,盯着那个不肯顺从他意的最亲信的人,尽失威仪地哭着。
众臣愕然。
这是少年面对谭君的爆发。
他是晋室的皇帝。而他终于也像曾经坐在这高高御座之上的每一位晋室的皇帝一样,在还能做出选择的时候,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最孤冷的那条路。
这条路,由戚氏的列祖列宗以无数的白骨与鲜血铺就。它生长在他的骨与血之中。它终将由他以更多的白骨与鲜血铺成更加牢不可摧的一条路。
少年停止了哭泣。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
“谭卿。”
他一面开口,一面缓缓坐回御座,“卿的致仕之请,朕允了。”
说罢,他叫内侍发下处置鄂王一案所牵连的罪臣的皇诏,道:“这道诏令,永仓郡防御使早已替朕草好了,往后这朝中事,谭卿亦不必再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