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孔子执著一种僵硬的、漫无边际的区别,庄子是消灭这区别。在庄子看来,这秩序是太混乱、太痛苦、太可悲了。他从现实中缩回了视线,而把自己的心灵活动转向了一个不着边际的世界,在这个无根而不沾红尘的世界中失去了自己。陀斯妥耶夫斯基式的顺从,在中国并不存在,因为人民总以为他们的邪恶的情欲,求生的要求来反抗抽象的“礼”的。
(四十五)
庄子看到了人的软弱(役于物),而没有看到人的坚强,或者说,他只看到不幸的强力。他从“两忘”中以求人矛盾的解脱,即放弃道德,马虎了事。申韩的残酷的功利原则是毁灭道德性的,但庄子的下贱的原则从另一形式放逐了道德性,瓦解了道德性。
(四十六)
观念上的是非是有的,但人世间的是非淆乱。庄子并非认为无是非,而是是非难明,因之任之两行(是非均可)。
庄子的无是非,是对他的误会。庄子心中的是非是存在的,否则,他也就不会对是非问题大作文章了。只是,由于人间的是非淆乱,由于心灵的消极,所以在实践上采取了无是非的态度。
(四十七)
在庄子哲学中厌世主义成分很少,他只是把生活的重要当作不可卸免的负担,因此,无味地苟活着罢了。自我欺骗,糊涂苟活,是他的人生态度。在机会主义(人生态度的虚无主义,市井主义),为真理而牺牲和为私利而死去是一样的,自我牺牲和自我毁灭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