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干瘦驼背,脸色虾红。他八十一了,看来再活十年没问题。他会照顾自己。大集体时家里分了谷,他先拿到街上卖些买油条吃,不管家里孩子在挨饿。有年没吃的,他摘了队上没熟的谷子舂了吃,还骂新社会不如旧社会,被抓起来劳改了一阵。大表姐恨透了他,七六年嫁到新疆,从此音信全无,一晃二十七年了。听说她在那边离了婚,开了餐馆,但到底如何,不得而知。舅父最爱与我同年的表妹。表妹四年级时在家发高烧,烧坏了脑子。但表妹长的不难看,居然以一个临时工的身份在武汉找了个正式工人,感情好得不得了,但刚怀上孩子表妹夫就肝癌晚期,孩子未出生就走了。表哥继虎生得虎头虎脑,初中毕业后就去武汉给人送煤。表哥力气大,在家时我每次来他家都要找他摔跤,总摔他不过。我上大学那年春节他上我家拜年居然穿件黑呢子上衣和一双黑皮鞋。他说他吃不惯家里的伙食,说在汉口吃得真好。我想他在汉口定有不错的工作,一日闲了便按他给的地址去找他,到了地方问起他来却没人知道他。后来终于找到他,他正睡在煤球房一角的一块黑木板上,盖一件脏兮兮的棉大衣,满身都是煤黑。吃饭时他拿了一个黑黄的缸子去买饭,吃的是猪狗屎(食),夜里他还热情地留我在他那儿睡。我看不出哪儿能睡人,悲哀地走了。舅父开口就骂我们:“读书有屁用?要路子。我们塆里人路子多,都在外头挣钱。”他肯定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挣钱的。表哥现在用三轮车给人送煤气罐,扛上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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