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十点钟光景,裘德躺在自家床上,盖着裹尸布,直挺挺像根箭。红衣主教学院舞会上欢乐的华尔兹舞曲从半开的窗户传进来。
两天后,天空一样万里无云,空气一样凝然不动,还是那间小屋子,没上盖的裘德的棺材旁边站着两个人。一边是阿拉贝拉,另一边是艾林寡妇。她们俩看着裘德的脸,艾林太太的皱缩的眼皮红红的。
“他真好看啊!”她说。
“是啊,他死了还那么帅。”阿拉贝拉说。
窗户依旧开着,好让屋里空气流通。中午时分,清澄的空气静止、安谧,只听得见远处有人说话,还有明白的杂沓的跺脚声。
“怎么回事?”老太婆嘟囔着。
“哦,圆形会堂里头,那些博士,给汉普顿郡公爵跟什么贵人授名誉学位哪。这礼拜是寄思周,你知道吧。那些小伙子高兴得欢呼哪。”
“唉,人年轻,肺结实!可不像咱们这儿可怜的孩子啊。”
看来圆形会堂里什么人正发表演说,间或有个把句子飘出来,老远地传到这个静静的角落,裘德的大理石般的面容似乎因此而微露笑容;近旁书架上,过时的老德尔芬版的维吉尔和贺拉斯的著作和书角卷起来的希腊文《新约》,以及很少几部他一直没肯出手的旧书——他工间休息,习惯于拿起浏览几分钟,书皮已让石粉弄糙,好像也听到了同样声音,一时都显得愁容惨淡,恹恹如伤。钟声欢悦,在这间卧室里回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