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员又是哄堂大笑。
陈副书记忽然把脸一垮,声色俱厉,劈桌子一巴掌:“你故意装疯迷窍,你不晓得啥叫灵魂吗?我给你一句点穿,你说,你男客何心才是啷咯死的?”
沈岔口吃了一惊:“啷咯死的?病死的。日妈的,冷灰里蹦一颗热豆子,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哪个舅子还在过问这个事情?未必还怀疑我把他害死的?怪都把人日出来!”
牧童把陈副书记看着,陈副书记马起一张脸不开腔。学习班所有人都感到好奇怪,何心才死了这么多年,骨头都可以敲得鼓响了,还提这个干什么?大家不便发言。一阵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像一块大石头压着沈岔口。
沈岔口见大家都不开腔,憋不住,便气愤地说:“既然提到这里来了,我也就不怕羞人家的,把它抖包包说出来,免得有些人要怀疑。你不点明,我也晓得是哪个在怀疑。是书记在怀疑嘛,那是他那金牙齿婆娘搬弄是非,咧起牙巴咬人!老子日她蛮娘,她敢当面跟老娘两个说!老子要扇她耳巴子!”
她说:何心才这个人,心里很扎实,结婚一两年看见自己没有生养,天天想的是要整个娃娃出来,天天晚上都要在我身上薅刨。说个不怕丑的话,就是我身上那个来了,他也要来薅刨。一来二去,他就把自己身体拖垮了,走路都栽跟头,但他还是爱好那一口。我说,你这个死舅子,那个又不能当干饭吃,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数,小看死在那里头。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不让我整,莫不是想留给你哪个野男客?你说他是不是人?我也拿他莫办法,直到后来,他实在来不起了,才叫止戈先生给他看病弄药。止戈先生说他是得的孬毛病,是得的虚劳症,又叫痨伤。给他炼的几副丸药,叫他吃半年,晚上要隔单,那半年我们就是各睡一间屋。他天天晚上把我锁在屋里,早上才过来开门,生怕我晚上出去偷人,就像怕强盗进屋把他的宝贝偷起跑了。那半年下来,他身体还复了原,红光满面。哪知药吃完了,他个舅子老毛病又犯了,还是不要命的,要整个娃娃出来。他说,没个娃儿晚年要当五保户。他一边薅刨,一边还怪我不争气,说我还不如一个鸡母,连软蛋都没有下一个。整得我哑巴吃黄连,随便他咋个施摆我。我心想,儿女是命上所带,不是想生就生得出来的。但劝他又劝不转,不把自己身体当人,我也没办法。到后来,他就一直咳嗽,发潮热,涨盗汗,开仓吐血。去云台区医院检查,是肺结核,医生叫他住院,打链霉素。在云台医院住院,我在服侍他,他只要身体稍稍一好,晚上睡到深更半夜,他又要上来。我骂他,你个死舅子,真是死不要命!他又冒火,还是那句现话:你是想给你哪个野男客留在那里?我也只好将就他,结果,腊月二十八的早晨,天刚色粉粉亮,他在我身上死了,我都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一惊醒,这个人咋的?动都不动了,一摸鼻孔里气都没有了。我才慌忙爬起来去喊泽美先生。泽美先生来一看,他已落气了。我问泽美先生啥原因,泽美先生倒问我,危险的时候啷咯不喊医生?我才把天亮的经过摆了,泽美先生解开他的下身一看,那上面还是稀打打的,一股恶腥嗅。泽美先生说,唉,他是马上疯,西医叫心脏猝死。算了,各自瞒倒,说出去羞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