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荣辱即大行未必绝俗。
空是非乃至道绝非无情。
眼下的庙里还有一个旁人不知道真假和底细的老和尚,居然也有个法号,就叫做“稚顽”。这个稚顽老和尚半聋半瞎的,言谈举止极不成体统,和老叫花子几无区别,谁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正如太监从来不觉得皇帝有多威严神秘一样,附近的村民也没觉得他有多么高深厉害。大人小孩见了他都喜欢和他开几句玩笑,直呼他“老和尚”,他听了也从不恼怒,总是咧着缺牙少齿的嘴呵呵傻笑。他称呼别人要么喊施主,当然这种情况极少,要么就是在单个名字后边加个“儿”字,很有意思。比如,他叫桂卿就是喊“卿儿”,而且那个“儿”字的音还拖得老长老长,让人都不忍心烦他。
据说这位稚顽老和尚是从外地某个名寺云游过来的,也有人说他就是个普通叫花子装的,反正都不是太准确,他本人也没反驳过什么,或者证实过什么。他就像荒山野岭里的烂木头上长出来的野蘑菇一样,已经在这个破庙修养、煎熬多年了。这个破庙里现在满是大大小小的青檀树,看起来一片郁郁葱葱的很有几分野趣。有不少青檀树是从破壁残垣里长出来的,树根和树干都奇形怪状的,当然也很有看头,拿去做盆景是再好不过了。其中一颗大青檀树就长在原来老银杏树的地方,它粗壮浓密、根深叶茂,仿佛接续了原来那棵横遭非命的银杏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