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表情地端坐着,穿了一件白袍,白色的头发散披在肩上,白色的胡须蓬乱地纠缠在胸前,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面前风案上的烛光,烛台的旁边是一只高大的酒樽和吴王夫差赐他自裁的属镂剑。家人悄悄地在室外伺候着……
一个仆人用铜盆端来一盆清水放在他面前,又蹑脚退出门外。
是啊,自己应该好好地擦一擦脸了,在吴国鞍马风尘几十年,从没时间好好地擦擦脸,如今要离开了,总不能蒙着尘土去见祖宗吧?他站起身,将头探向铜盆,瞬间他惊呆了,映在水里的已不是想像中的白发仙翁,满脸红光,精神矍铄……
照在水盆里面的,只是一个须发花白、一脸皱纹、肌肉松弛、眼皮浮肿、眼光无神、行将就木的老头儿。伍子胥眼前朦胧了,有些恍惚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好像身穿长衫红袍,还在楚国射马驰猎,一会儿又好像自己背弓仗剑,匆匆逃亡在楚国路上,一会儿又好像衣破鞋烂,形容憔悴在月夜下和渔父相见,一会儿又好像身耕田野与专诸、要离谈兵论剑,一会儿又好像在驰骋疆场,进兵为吴王争霸,一会儿又好像手持铁鞭,怒挺楚平王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