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礼呀何守礼,为什么你现在变成这样一个窝囊废?为什么你连一个丫头的话都没有法子驳斥?为什么你能够甘居人下?枉费你是三家巷的美丽而慈善的公主,枉费你是五·四理想的化身,枉费你是三家巷的精华!如今,你的本事,你的志气都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把她驳斥得体无完肤?对,一定要驳斥得体无完肤,一定要驳斥得体无完肤!枉你还是个学法律的,你的嘴巴要来干什么!”
吃过中饭以后,胡杏决定去找何守礼。她不管何守礼对她怎么样,不管这个时候去找她是不是有什么效果,还是决心去找她一次。在何守礼六神无主的时候,如果自己不去看看她,那是太狠心了。从前在三家巷,何守礼小姐当然是小姐,由于自己比她大了三岁,论孩子们的感情,她俩还是能够玩在一起的。况且何守礼和她亲娘三姐在自己危难之际总是同情自己,帮助自己,支持自己,跟老爷、大奶奶完全两样,跟二奶奶、何守仁他们也是不同的。这一点,多少年来,胡杏看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清楚楚。
秋风越吹越紧,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她既没有怎么休息,也没有睡午觉,收拾停当,就准备到曹店一乡去。当她正把那顶新的棉军帽子挂在后脑勺上,扣上窑门的时候,县委书记郝玉宝叫吴生海来通知她,县委马上要那一份全县党员识字班的确实数字,又把她的计划打乱了。她走到下面办公室里,把各区、各乡的材料都翻了出来,一面核实,一面统计,一直搞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搞完。她把那份最新数字交了给郝玉宝之后,才离开了延安县委,急急忙忙地朝曹店一乡赶去。风沙虽然很大,好在路熟,也不太远,差不多半后晌就走到了。看见胡杏满身灰土地来了,何守礼仍然带着一股拧劲儿,扭歪嘴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