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克利斯朵夫说,“我知道你老是在出神;可是你不用你的幻想来创造一些别的生命,而仅仅用来对付生活的烦恼,不是浪费了吗?”
“大多数人的命运就是这样。你自己难道没有为了愤怒与斗争而浪费精力吗?”
“我的情形是不同的,我生来是为斗争的。瞧瞧我的胳膊跟手吧。跟人家搏斗是表示我健康。你呢,你可没有多大气力,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奥里维凄然瞧着自己细弱的手腕:“是的,我身子弱得很,一向是这样的。有什么办法?总得生活啰。”
“你靠什么过活的?”
“教书。”
“教什么?”
“什么都教。替人补习拉丁文,希腊文,历史。就给人家预备中学毕业考试。在市立学校我还担任一门道德课。”
“什么课?”
“道德课。”
“见鬼!你们学校里教道德吗?”
“当然。”奥里维笑着说。
“你有什么话可以在讲堂上说到十分钟以上呢?”
“每星期我有十二个钟点呢。”
“那么你是教他们做坏事了?”
“为什么?”
“因为要人家知道什么叫作善,是用不着多费口舌的。”
“那么是不说为妙了?”
“对啦,不说为妙。不知道善恶不一定就不能为善。善不是一种学问,而是一种行为。只有一般神经衰弱的人才把道德讨论个不休。可是道德的最重要的规则便是不能神经衰弱。那些迂腐的家伙!他们好比手脚残废的人想要教我怎么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