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主死后,一般的年谱,多半就没有记载了,其实不对。固然有些人死后绝无影响,但无影响的人,我们何必给他作年谱呢?即使说没有影响吧,也总有门生子侄之类后来做了什么事,那也总不能摆在年谱正文中。若谱主是政治家,他的政治影响一定不致跟他的生命而停止。若谱主是大学者,他的学风一定不致跟他的生命而衰歇。还有一种人,生前偏和时势没有关系,死后若干年却发生何等的影响。所以如果年谱自谱主死后便无什么记载,一定看不出谱主的全体,因而贬损年谱本身的价值。钱德洪等似乎很明白这点,他们的《王阳明年谱》在谱主死后还有二卷之多。阳明学派的盛行,全是阳明弟子的努力。阳明的得谥和从祀孔庙,也靠许多友生的恳求。假使年谱不载阳明死后事,如何见得阳明的伟大?《阳明年谱》能称佳作,这也是一个原因。但他不应仍称死后事为年谱,应该称做“谱后”,作为附录的一种才对。
我们根据这点去看王懋竑的《朱子年谱》,便很不满意,因为他叙到朱子死年,便停止了;我们要想知道朱子学派的发达,学术的影响,是不可能的。同一理由,假使我们作《释伽牟尼年谱》,尤其要很用心的作谱后。凡是佛教各派的分化,传播,变迁,反响,都不妨择要叙入;不必年年有,不必怕篇幅多,甚至记载到最近,也没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