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人民性原则
继承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传统,杜勃罗留波夫也十分重视人民性问题,把人民性作为评价文学作品的一个重要标准,而且专门写了一篇《俄国文学发展中人民性渗透的程度》来论述阐发人民性。在这篇文章中,他从俄罗斯文学发展的过程中来具体、历史地阐述人民性的原则。他认为,不能把人民性仅仅了解为"一种描写当地自然的美丽,运用从民众那里听到的鞭辟入里的语汇,忠实地表现其仪式、风习等等的本领",而应在其作品中"渗透着人民的精神,体验他们的生活,跟他们站在同一的水平,丢弃阶级的一切偏见,丢弃脱离实际的学识等等,去感受人民所拥有的一切质朴的感情"[24]。从这一人民性标准出发,他认为从普希金、果戈理到莱蒙托夫都未能充分理解和达到"人民性"。可见他心目中的"人民性"是很严格、也是很高的要求:"要是我们的文学发展进程,以果戈理为结束,那么可以说,我们的文学到现在为止,还几乎从来就没有完成过使命:表现人民的生活,人民的愿望。文学所达到的最高境界,就是吐露或者表现在人民中间有一种美好的东西。"[25]这种人民性的原则,从生活出发,以艺术再现和说明生活为依据,要求艺术家、诗人不仅表现人民的生活(环境、语汇、仪式、风习等),更应该渗透着人民的精神,体验他们的生活,跟他们站在同一水平,丢弃阶级偏见和脱离实际的学识等,去感受人民的质朴感情,表现在人民中间美好的东西。从理论上来看,这种人民性原则完全是正确的,在19世纪的五六十年代也是比较先进的思想的反映,但是,从实践上来看,似乎过于严格而缺乏一点历史辩证法。正因为如此,他对普希金、果戈理、莱蒙托夫的评价,就人民性这一点来看就不及别林斯基的评论那样公允、辩证。杜勃罗留波夫心目中,只有平民出身的诗人阿·瓦·柯尔卓夫一人达到人民性的较高境界:"在他的诗歌里,我们第一次看到了怀着俄罗斯灵魂、怀着俄罗斯感情、跟人民的生活风习有亲切认识的纯粹的俄罗斯人,看到了亲身体验着人民的生活,对这生活怀着充分同情的人。……生活环境,一方面让柯尔卓夫接近人民的生活方式,使他能够认识人民的真正需要,渗透到他们的精神里去。可是,另一方面,这个同样环境又多少提高了柯尔卓夫的教育,使得一切在人民心里还是粗糙、不自觉、不确定的东西,在柯尔卓夫身上,都变成精练的、明智的、肯定的东西了。"[26]也许正因为杜勃罗留波夫的影响,当时不少杂志对人民性问题议论纷纷,《祖国纪事》有的文章竟认为"普希金没有一点人民性",这引起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不满,他写了《食古不化与明达事理》一文予以反驳:"怎么会没有人民性?譬如我们这样说,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比奥涅金这个形象更充分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俄国生活?要知道这是历史的典型。"[27]我们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说法似乎更加符合历史事实。不过,应该看到,杜勃罗留波夫的观点也有他的合理之处,即突出了作家、艺术家的世界观在文艺创作中的决定性作用。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强调作品的人民性是更应渗透人民的精神(需要、思想、感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