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她,给她拍着背,他仍然没有丢失一个医生的习惯,说话却是语不成调的:“对不起,别在意我说的,我不懂得跟人相处……”
她的胸腹一片冷汪汪,眼泪汪汪地摆手制止他再说下去。他今天说了多少个对不起?她让他说了多少个对不起?是她将他从一个自由而安全的门里拉了出来,那么粗暴,逼着他与她面对面,逼着他说出拒绝的话。最后,他还得跟她说“对不起”。
他一点儿错也没有。他对她好,她便误以为他会接纳她。她忽然想起阮姐的话,过分关心,就会通灵。错了,都错了,是她过多地设想了他,霸道地要求了他。
“你别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她说,咬着牙,“我不会再说那些了,谢谢你送我,柏医生。”
他心情复杂,看着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朝住院部走去。看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越来越深的暮色里,走进一团浓重的暗影里。他明白自己深深地伤了她。
俞瞎子苍凉的唱戏声仍飘在耳边,海涛声淹没了一部分,另一部分随风飘散,一点两点落在枕边,夜雨一般,使人断肠。谷雨的枕边已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