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怀了我。”儿子脱口而出,他决意要把历史真相的每一个可笑细节都从母亲口中套出来,“你们那个时候是不是都挺害怕我的?”儿子只知道父亲母亲婚后不久便决定南迁,他是在途中早产下来的,不合时宜地为举家从西北到东南的这一趟大迁徙增添了困难和痛苦。
“你父亲怕你怕得要死,你还没哭呢,他先哭了。”母亲仍是苦笑,“我试探他,打算怎么处理孩子,他说不知道,还反问我一般情况下是怎么办的。我真是没见过这么软弱的男人,他倒在我边上流眼泪,说他以前都是做儿子的,现在自己却有了儿子。我吓唬他,那把儿子扔到抽水马桶里冲走好了。”母亲说到这里,儿子脸上一抽,牵动了某一根面部神经。儿子本能地吐了吐舌头,舒展两颊肌肉,好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些。
“你父亲无法接受自己是一个父亲的身体了,只好把你送去祖父家,一直到你过完六岁生日才接回来,在此之前你都是不存在的,估计在他的想象里你还是一片没有生命的液体,所以一下子面对固体的六岁的你,还是受不了,一个人钻进卫生间洗冷水澡,站在莲蓬头下哇哇大叫。”母亲再次强调,“我真是没见过这么软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