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路贯穿了田野,在中央的一块空地上建了这个村的公墓。爷爷去世时便把骨灰葬在了那里。
以前我们来这块田野,都是走路。我和几个堂弟堂妹最喜欢跟在奶奶左右,因为她常告诉我们路边的这些花花草草叫什么,哪些是甜的,哪些是有毒的,哪些可以止渴,哪些可以治病。还打趣问我们知不知道葱和蒜,小麦和水稻的区别。当时我们一口叫得出来的只有狗尾巴草,其他的东西经奶奶口说出来,仿佛赋予了神秘的力量,很是奇妙。在这条路上有时会忘记扫墓的悲伤,而只记住了前去扫墓路上的那些短暂的欢笑。
我想我从未真正感受到奶奶的坚强。直到今年清明她再次跟我谈起了这条路上的花儿。这次不止纪念她逝去多年的丈夫,还得纪念她逝去一年多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
第一年很多纪念的事,都是狼狈不堪的。大家一门心思地流眼泪,自顾自地说着肝肠寸断的话。在同样的地方,我们记住的,只是空旷的麦田上空狂风冷雨的无情。
奶奶说过:阴与阳只隔一层黄表。
她说人虽说死了,但是看得见听得见,只是不能言语。所以她常常一面烧纸钱一面念念有词,有时噎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人揪心。她念的都是我父亲的好,她念的都是往日的那些关照,她念的都是为了保佑我们母女,等她念到自己时,她念真希望替儿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