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顺利,上尉。他们会来得很起劲儿呢。”
我还能怎么说啊?当时老家伙亢奋得快得精神病了。他几乎不吃饭、不睡觉,整天盯着地图和各种统计数据,在信纸上奋笔疾书,来信多得让人没法儿相信收信的是正常人。有些信里鼓鼓囊囊塞得都是钱,被老家伙交给姑娘们去买粮食和其他日常用品。有些来信力劝他离开弗吉尼亚。那一阵子我心乱如麻,不知自己何去何从。根本没时间细想。那座小房子就跟个火车站兼军营似的:准备枪支,清点弹药,统计兵力。他们到处都布置了人手,有的在家,有的在费里,有的在山谷各处,有的在附近。人们筹备辎重,清点人数,打探军火库的情报,报告费里的军火库有多少扇窗户,人们从杂货铺里带回报纸,从里面的信息计算人数等情况。老家伙和凯基开始半夜往返于费里和二十四公里之外的宾州钱伯斯堡,坐马车去接收其他武器,老家伙将它们发往钱伯斯堡的几个秘密地址。工作实在是太多了。安妮和玛莎专门负责做饭洗衣,负责给大家解闷儿,因为男人们整天都得躲在楼上下棋读书,因此,我们三个人跑上跑下准备吃食之外,两位姑娘还得让大伙儿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的。
大约六个礼拜就这么过去了。忙乱中,唯一的慰藉就是召唤黑蜂,这工作可以让我出个门,或者隔三岔五跟安妮晚上在门口坐坐。这也是安妮的工作,放哨,负责让这个家看上去普普通通,让一楼的模样看得过去,防止万一有人闲逛过来,发现箱子里堆着成百条步枪和长矛。有好多个夜晚,她要我陪她一起坐在门口,因为男人们不准露面,另外,安妮还觉得自己有责任给我讲解《圣经》,并教导我过上基督徒式的生活。暮色苍茫之中,我们花上几个小时一起读《圣经》,讨论其中的篇章。我开始喜欢这种谈话,虽然我已经过惯了整天撒谎的日子——我得装成女儿身——却渐渐领悟到了这个道理: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是黑人,你就得撒谎。没有人真正了解你。不管你是什么肤色,你只能靠外表判断。黑白混血儿、有色人种、黑人,没什么区别。人家就把你看成是个黑鬼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坐在门口的长凳上陪安妮聊天,望着那夕阳渐渐沉入费里上空的群山之中,会让我忘记自己身上的假面,忘记老家伙正带着我们往搅碎机里头钻。我开始渐渐明白,也许更重要的是人的心灵,而不是世人所以为的外表,无论黑白男女。